何基当年在部队时的老照片(受访者供图)
2007年,何基(左)又见到了当年的房东、88岁的李骄老人。(受访者供图)
70多年前的小梅沙并不是度假的好去处,而是设有一个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东江纵队的税站。在1941年到1945年间,小梅沙税站成为东纵为部队筹措活动经费的一个最重要的税站,同时帮助港九大队与游击队领导机关保持联系,承担着传送情报和转移人员的任务。
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在小梅沙税站当过税官的东江纵队老战士何基讲话中气十足,完全看不出已是耄耋之年。回忆起在税站的峥嵘岁月,他记忆中最深刻的,是那改变他命运的一刀,让他走上抗战道路,让他在税站度过了青春岁月。
1924年,何基出生在牙买加,父亲要求他了解中国文化,小学五年级,他便回到深圳盐田老家来读书。1941年,由于不肯领取日本的良民证,在一次日军检查中被发现,被日军在腰上狠狠划了一刀。“他们是侵略者,我肯定不做他们的良民。那一刀让我坚定了一定要亲手把他们赶出去的想法,于是我就加入了东江纵队。”那一年,何基17岁。
加入东纵后,何基的第一个工作便是在小梅沙税站保护在此进行商贸的商人和货物。“那时的税站只是在荒芜的海滩上搭起的一个简陋草棚。”税站白天警戒,晚上才开始正式的商贸运输,真正的工作时间只有夜间至天亮前。天黑后,武装小队要派出对海面和陆上的加强警戒哨和登陆点的巡逻哨,发生情况后,所有税收人员都要肩负好各自的任务和做好应对措施。晚上12点一到,最紧张、最忙碌的时刻也就到了。
每晚12点过后,商船一靠岸,税站就热闹得像个小集市:当地群众在靠近税站的草屋也搭起了草棚,卖茶水、点心和地瓜,挑夫涌向登陆点待雇,商贩们登岸,查点货物,雇请挑夫,排队过税、吃饭……税收人员就忙着开税票,收钱。一些税站队员在现场巡视、宣传,有的抓紧时间把船隐蔽、疏散。“这时的税站最紧张,随时要防备可能发生的危险。”何基告诉记者,“商船也不是每天都可以登陆的,只有看见小梅沙沙滩上有灯光,有人在,他们才放心登陆。”而太阳快要升起时,商船陆续开出,沙滩也就渐渐平静下来,只剩下两排草屋和海浪拍岸的声音。
1942年,由于税站的商贸往来越来越多,何基的工作由武装队员变成了一名税官。也是因此改变了何基的名字,他原名何燕基。因为商贩手上的税票需要盖上收税官的印章,才能得以辩识和保护,并且在其他税站畅通无阻,所以,当何燕基改做税官时,上级就让刻章师傅给他刻了个印章,一拿到手,何燕基发现自己的名字中间少了一个字,刻成了“何基”,他询问刻章师傅后得知,由于“燕”字的笔画太多,很难刻,就省略了。自此,“何基”沿用至今。
随着税站的规模日渐壮大,小梅沙税站也就成为了日军攻击的目标。日军对小梅沙税站进行过多次袭击,海滩的草屋至少被烧过两次。令何基印象最深刻的,便是1943年春夏间,日军分水、陆两路的一次袭击。那天天亮前,武装小队像往常一样放哨,突然发现有成队的人往山上走来,同时日军的船只靠岸在岸边的大石头,一边开着机枪扫射一边找地方登岸。日军越来越多,攻势凶猛,游击队只好退到山林隐藏。日军不敢进入山林搜索,就到村中和海滩搜索,放火烧掉海滩上的草棚和村民的一些房屋,便撤走了。“我住的李骄家原来的房子就是在那时被烧掉的!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过了几天,战士们又在海滩上搭好了草棚,商贩甚至比以前更踊跃。”何基回忆道。
1945年,抗日战争结束后,小梅沙税站拆除,何基在税站的岁月也告一段落,跟随东江纵队伍北撤。而往日记忆中的税站模样,已经幻化成了今日的“东方夏威夷”。